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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盡冬藏

年尾了,眼見東北季風,就是愛逞著掃把式的威風,一陣陣,一波波,不停的來回撩弄,來時,總能帶來通體舒暢的涼意,讓鎮日忙茫盲的腦子,體受須臾的冷靜,或可,趁此省思,一整年下來可有收穫?

天際的透亮,已較盛夏明顯得延遲一個多小時,趁著只初露著一丁點微寒的早晨,走向湖水邊,哪管得是虛假的人工湖也罷,還是大台北第一大湖的虛名也好;總之,能在這行人三倆倆、群聚垂釣五六人的水畔邊,得閑地跨著步子,走上那麼一段路,便是一種莫大的幸福。

 

凝目注视左側沉鬱蒼綠的湖水,小走上一截路,剛扭回頭,猛一仰起臉望遠,霎時令我驚嘆!沿著湖水岸旁的那一溜樹木,此時的身形,像極了姿態曼妙活力四射的球場啦啦隊,雙手高舉著黃綠混雜的毛球,不停地狂舞;是許久未得見我蹤影,現正列隊歡呼?右側陡坡上的芒草,一身勁旅的黃綠戎裝,肩頭扛著花穗,已如縷縷絲帶風中盪,而歡樂的彩紙屑便是地上泛著褐黃微捲的枯槁落葉,尾隨風動的氣旋,在腳邊滾動,哇!久違了的後山步道,我又回來了!

 

在後山山邊步行健身,是打今年初春起的頭,從開始便敲鑼打鼓地直嚷嚷,會盡量走、努力走,更在心底誓志尋回失落的健康,但,其實更更憂心的,還是自個的恆心底線,能有多深?

 

千萬別說:「不過『走路』而已,何難有之?」別忘了那句「萬事皆是起頭難」;對於經年累月畫地自限,在家裡孵豆芽兼種沙發馬鈴薯的主婦來說,從不運動,不正等同於籠中之鳥!肌肉與關節的不中用,自不在話下。因而初期四、五個月,領著頭先抗議不肯配合跟進的,便是膝蓋的退化性關節炎,於是乎,只要逢膝關節腫痛鬧得兇時,便不得不配合著停工罷走,之後間歇性的停停又走走;遇上夏日火熱的天候,更限縮時段,只走清晨微亮時分;奢想定能為我理想的目標「健康一點」添份力量,但見年尾「秋盡冬藏」的時節,若想點收一下成果,卻只能靜默無語!

 

沒能持續不間斷的走下去,要怪罪開始的不順遂?還是爾後中途開小差轉進台中,導致功虧一簣?想來都已不重要,要緊的該是把握時機,逮著空閒就別忘了山道上巡一巡。

 

現在的日子,大抵是間隔兩個星期回來一趟,只要體力允許,哪怕是已近九點的晚間,也可揪團夜遊,基本團員兼保鑣就是老二、老三,所謂三人為眾(众),故而母子三人行,儘可放心大膽,走在樹影幢幢,偶有幾盞路燈,然四下仍一片黝暗的山道上。

 

濛濛的暗黑,遠遠地甩開城市光害的騷擾,忍不住吆喝孩子們,點點天上的星子,彷彿真能較往日多數上幾顆。在面向山凹的山道上,縱橫觀看上下左右所有景致,猶若處身180°的半圓形劇場的3D感受,那墨藍得沉穩又祥和的天空,只消敞開臂膀,便可擁個滿懷;怎思怎想,也只有戲曲中的那句「天下是朕的」,方得形容出那份意想。

 

三人行經半途,仰看幾朵白得搶眼的雲朵,就像幾坨小小棉花球,雪亮得直似添加了螢光劑,雖只零星三五朵,停格在曠野深深藍的天空,倒亦發地襯托出寂寥暗沉的天際是如此廣袤,那無邊無際的延伸,悄然掩身在一片黑暗中,不斷拓展,拓展…。即便是,嗅不到鹹濕海風地吹拂,也望不著波波長浪的推擠,更瞧不見強狠勁猛的短浪擊石後的濤浪,然而於我眼底,它就是甯靜的黑色海洋。看海的心情是開闊明朗的,搭上周身的空氣,凝結得像仲夏深夜裡沁心露水似的涼爽,這種身、心同時獲得紓壓的感受,真想大聲呼喊幾聲,但又不願突兀的人聲,擾了這清靜幽暗的夜。

 

縱令是,沒能持之以恆地行在山道上,但天地之大度,又豈會計較我這未盡之功,仍假我以美景。秋盡冬藏,我亦收穫即時,賞得山道上的夜色,不意竟有如此迷人的美!予我滿心的知足與歡喜,轉化成深深刻痕的記憶原始碼,增添些許生命能量,從以迎對未完待續的人生歷程。

羊 媽 媽 102. 11. 8 立冬後

星期五 天氣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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