什麼時候,慕影變成了慕媽媽?

6日晚上,在上班化緣討生活討得火熱的當下,小姊姊打來一通電話:「慕媽媽,你兒子今晚九點就已到家了,他六點放榮譽假,從新烏日搭高鐵回來!先跟你講一聲,免得你還要再打電話回來問。」

慕媽媽?我當下直愣了一下,小姊姊一定叫錯,什麼時候我居然變成慕媽媽,下班回家一定要問個清楚!

老大324日當兵至今,前後已經放了四次假,他現在正在接受替代役男分隊長培訓的養成教育。我還記得小姊姊跟我講,他入營的當晚打電話回家報平安時,聽得出來他的聲音有點哽咽,事後他第一次放假回家,主動說出要去當兵那天,本來心想可以遠離父母、不用再聽嘮叨,但當第一次真的離開家裡,從電話聽到媽媽的聲音時,他生平第一次有種很想哭出來的衝動。

老大這種感覺我能體會,我深深發現他愈來愈像年輕時的我,當年高一第一次離家到南橫參加救國團的活動,那天晚上只不過是打個電話回家,跟我媽報個平安,聽到電話傳來母親的聲音時,竟然不由自己的哭個稀哩嘩啦,其實只不過就是參加當年年輕人很盛行的暑期活動,一個禮拜就可以回家了,現在回想那個時候不曉得哭個什麼勁,真是有夠誇張!

老大以往在家時,給人的感覺,都是冷冷酷酷的,其實他也跟當年年輕時的慕影一樣,心裡面的情感也是非常澎湃的,只不過他是放在心裡,不像慕影隨時都可以宣洩出來。

話題扯遠,再拉回慕影怎麼會變成慕媽媽的主題!

凌晨一點半,一如往常,我化緣回到家,當我一開家門,老大聽到鑰匙開鎖的聲音,立馬就衝了出來:「爸,你不用太替我擔心,媽說你連打了好幾通電話回來,問我到家了沒,她覺得她比較像是爸爸,反而你比較像是媽媽!」

真的,聽老大這麼一說,我細想我真是有很多事情都放不下,小孩子明明都已長大,也可以自主他自己的一片天空了,但我還硬是要將他們當成小朋友看待,煩惱這、憂心那,我是有點太杞人憂天,也許,我是應該試著放手,不用替他們擔憂那麼多,這樣他們也才能迅速的茁壯自己!

老大這次放假,其實只有兩天的時間,周日(8日)下午七點就得收假,但就為了母親節的到來,他心想一定要回到家裡,跟小姊姊表示一點敬意,否則中部有三處可以去的地方––外婆家、姨婆家、阿公家,像最近這幾次放假,他就是住在姨婆家,其實他大可不用趕回來、不用讓自己那麼累,但依他的拗脾氣,只要他想做,你再怎麼勸他也沒用,不過我心想,小姊姊一定會很高興,經由當兵的訓練,她又找回了一個好兒子。

老大這回讓人覺得窩心的是,他還買了三張很精致的母親節賀卡,並催促兩個弟弟寫好祝福的話語,8日母親節上午他下台中時,一張要送給阿嬤、一張外婆、一張姨婆,像這麼細微的事,他都能心思慎密的想到,真讓我覺得不愧是感情豐富慕影的兒子。

我聽小姊姊說,晚上九點剛過,門鈴聲響起,小姊姊隨口問道:「是老三補習回家了麼?」老二邊應門邊說:「應該是大哥回來了,弟弟他有帶鑰匙。」

只見老大頂著三分小平頭的身影走了進來,一開口他的聲音真的很沙啞,在掏完要清洗的衣物之後,他也不嫌麻煩將軍中所教的課程,一一說給小姊姊聽,甚至興致勃勃的演練軍中CPR的教學動作,並由小姊姊扮演指揮官的部份念出口白,然後老大就正經八百的說著學員要應達的話語,加上那種制式化的動作,讓小姊姊樂不可支;然後他又隨意的示範了軍中的有氧體操,聽他沙啞的聲音數著拍子,跳著動作,可讓小姊姊真是笑到不行!

老大原本有點稍胖,他還很得意的拉一拉褲頭,並告訴小姊姊:「媽,這幾個禮拜我已經減肥有成,瘦了四、五公斤。」他張開雙手直說媽媽抱一下,然後左右臉頰做樣的貼一貼,接著說親一個,真的就在右邊的臉頰上親了一下,小姊姊問他是小隊長要求你們做的麼?他說不是,這是軍隊的夥伴們大家說好,母親節要給媽媽親一下,感謝母親的辛勞。

我聽小姊姊在敘述這段過程時,我曉得她心中其實是相當得意的,因為她原本認定這是一個只會頂嘴、惹她生氣的小孩,現在居然變得那麼窩心。

老大其實悶著做了很多事情都沒有跟我們講,像他在台中休假這幾個禮拜,雖然他住的是姨婆家,但外婆家、阿公家,他都去問候過了,甚至是住院中的阿嬤,他也去探視過了,這些事也是爸跟我講我才知道的,這一點跟年輕時的慕影很不一樣,不管做什麼事一定弄得大家都知道,但老大從小就是喜歡把事情存放在心裡,我覺得這樣也很好。

提到阿嬤,我突然想到,明天是母親節,但對她來講,她又面臨了另外一個病魔歷練關卡。

周四(5日)那天,我搭火車回台北途中,呼吸照護中心的醫師打電話來說,媽膽囊發炎情況嚴重,已經跟總院聯絡好了,周五(6日)需要到總院做電腦斷層,然後再挖洞插管做膽汁引流,由於我的工作不能臨時請假、走不開,所以就由哥哥在台中負責照應一切。

媽這次細菌感染,前後已經拖了快一個月了,甚至抗生素用藥都已經用到第三線了,經常還是會夜半發燒,就連意識也變遲鈍、變得不會認人了,由於她年事已高,所以不可能冒高風險,動刀取出膽結石,只能靠引流,才能有效施以抗生素!

媽上次也是有過同樣的經歷,在昏迷了兩三天之後,總算找到了原因讓她清醒了過來,我希望這一次她也能度過這個難關!

我在寫這篇稿子的同時,哥今天(7日)下午在加護病房探視媽之後,打電話過來:「媽,今天已經會認人了,但是她的白血球突然飆高到四萬多(成年人正常值是一萬以下),醫師說還要進一步找出原因。」

媽,您大風大浪都已歷經了那麼多,我深信這一次的磨難,您還是會勇敢的克服過去的,只不過要您委屈的是,今年的母親節,您只能在加護病房度過了!

稿子寫到這裡接近尾聲,想到媽這三年半來的折磨,我的眼眶又濕潤起來了,這種多愁善感、見景傷情的脾性,我想我一輩子也改不了,這也難怪小姊姊要叫我慕媽媽,我想我上輩子,應該是個女人!

慕  影 寫于 2011.5.7 pm 4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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